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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
我认为，这是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书中让人过目不忘的、一句较为精彩的话，是西门庆的大老婆吴月娘第一次见到潘金莲时产生的强烈感受。
据南朝宋人虞通之的《妒记》记载：东晋大将军桓温讨平蜀国后，见成汉皇帝李势的妹妹长得不错，就将她纳为小妾。桓温的妻子是晋明帝之女南康长公主，据说是出了名的悍妇，为人很是凶悍妒忌。桓温哪里敢把自己纳妾的事情跟这位长公主说，自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南康长公主的。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桓温纳妾这件事，后来还是被这位刁蛮泼辣的长公主知道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位南康长公主二话不说就拎着把刀来到了桓温金屋藏娇的地方，想要手刃李氏。
可是当这位南康长公主气势汹汹地拎着把刀，找到李氏兴师问罪的时候，李氏刚起床，正在窗前梳头。只见这位李氏姿色美丽，容貌端庄，面对着霸蛮的长公主，神色娴静自然，说话哀怨婉转。
搞得这位南康长公主不觉丢下刀，上前抱住她说：“我见犹怜，何况老奴（指桓温）！”看来高颜值美女巨大的杀伤力，说是可以“男女通吃”“老少通吃”，恐怕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而《金瓶梅》书中关于潘金莲颜值的介绍，就不由得让我们想起了历史上关于成汉皇帝李势的妹妹李氏的这段佳话。
作为《金瓶梅》里的“女一号”，号称天下第一淫妇潘金莲的颜值介绍，作者最初是通过西门庆的视角来完成的。
在书中的第二回“西门庆帘下遇金莲，王婆子贪贿说风情”。这一日，正值春光明媚的三月天气，正在街上闲逛的西门庆，说巧不巧被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潘金莲，一叉竿打到脑袋。
西门庆登时就立住脚，待要发作时，回过脸来观望，却不想对方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便把那一腔怒气都给扔到爪哇国去了。
兰陵笑笑生以“但见她”三字开头，从西门庆这个猎艳无数的登徒子的视角，对潘金莲的颜值进行了一番从头到脚、从外到内的全方位的介绍：
黑鬒鬒赛鸦翎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清泠泠杏子眼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白面脐肚儿，窄多多尖趫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紧揪揪、红绉绉、白鲜鲜、黑裀裀，正不知是什么东西！
熟读过《水浒传》的读者，恐怕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段精彩的“美人赞”，兰陵笑笑生是抄袭自施耐庵的。
不过，兰陵笑笑生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把《水浒传》中这段原本是描写病关索杨雄的老婆潘巧云的“美人赞”，移花接木到了这位“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的老婆潘金莲身上，真是端的厉害！
等到了小说的第九回“西门庆计娶潘金莲，武都头误打李外传”，西门庆趁武松替知县老爷到东京汴梁出长差未归的这个时间窗口，这时武大郎死后百日的孝期也过了，西门庆匆匆忙忙地一顶花轿，四个灯笼，把潘金莲娶回家来。
此时，作者对潘金莲的颜值又做了一番详细的介绍，只不过这一次兰陵笑笑生换了个女性的视角，而且也不再抄袭施耐庵的《水浒传》了，这一次完全是自出机杼，也就是说完全是兰陵笑笑生的原创了。
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以上是吴月娘眼中所见。
作者行文至此，还没有完，此时他还特地交代了吴月娘看罢潘金莲之后的心中所想。
这也是书中一段花团锦簇的好文字：吴月娘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论风流，如水晶盘内走明珠；语态度，似红杏枝头笼晓日。看了一回，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小厮们家来，只说武大怎样一个老婆，不曾看见；今日见了，果然生的标致，怪不得俺那强人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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